《大多数》：一个极少数人会选择的题材

作者：无月白熊

转自：游信

前言

在接触这款名为《大多数》的游戏之前，我原本以为这又是一款抓住“吸引眼球”的题材，将二次元、龙傲天等元素，一股脑塞入其中的“换皮”游戏。但游戏一开局扎实的画风，质量极高的音乐，以及营造极佳的压抑氛围，使我瞬间便感受到了制作者在改编这些故事时的厚重笔触。十分推荐大家亲自尝试一下。

游戏为什么要选择这个题材？

《大多数》的Demo演示中，实际聚焦的“日结”务工人员，即蓝领这个群体中的一部分。在这个题材选定之时，我就已经预料到这必定是个极有争议的话题。在阅读很多对这款游戏的评论之后，结果也的确是毁誉参半。许多尖锐的批评者认为：这款游戏所描述的群体，根本就玩不到Steam上的游戏，制作这样一款游戏，是吸引眼球，消费他人的苦难。恐怕制作游戏的人，连基本蓝领工人的生活都不了解，就来高高在上的制作游戏，完成对“蓝领工人生活”的臆想了。也有不少玩家担心游戏选择这样沉重的话题，如果趋近于娱乐的心态，最后沦为了一款单纯的模拟经营游戏，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。其实，在笔者游玩时，也有“游戏性”与“真实性”之间，制作者是否能掌握好这个“度”的担忧。但更重要的是，笔者认为这样的游戏题材，首先要有人敢于做出来！这样的题材也应该被做出来。重要的是制作人制作的态度足够用心，而非趋于娱乐的心态去制作这款游戏，这就够了。就目前来看，作者的确足够用心。

其实，最大的冷漠来源于忽视。当《卖拐》这部作品火遍全中国时，有人说，模仿残疾人是对残疾人的不尊重，有些人就跟着义愤填膺了起来。当再也没有残疾人相关的题材登上电视大荧幕的时候，还有人关心过这群人的存在吗？有，但当时攻击表演者的人，大多数未必。在我看来，所谓的“消费他人的痛苦”其本意不过就是“朕看不了这个，你把它藏起来吧”，只要看不见问题的存在，就不再有问题。

所谓的“打工人”在一些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人眼中，无非就是996的程序员，给你送外卖的某团小哥，以及干物流快递的。至于一位餐厅服务员是否明天要工作14个小时，只能周休一天；一位酒店服务员是否全年365天无休，每天8小时工作制；甚至他人过法定节假日时，这群工作人员反而因为老板要节省开支（三倍工资），让经理等人休息，导致十一，五一反而是他们最忙的时候，这些人在乎吗？不在乎，而且很少人替这些人发声，他们本身也没有可以发声的渠道。甚至在某些事件，因为某个热点上了热搜，有人替服务员说话时，一月3000块的服务员，居然还要被打成“资本家”的同伙。这群人，或许在背负着巨额债务时，便已被命运扼住了咽喉。他们既不能停下脚步，也没有喉咙可以发声。

现在，来看一眼游戏中提供的这个数据。2020年某电子厂招工真题，约有40%的人不及格，这是真题，100分制。所以，我觉得有人敢于制作这个题材的游戏，替一部分群体发出声音，这个行为本身就应该得到支持。还有一部分人想要讨论游戏的真实性，在我看来，会有这种批评“真实性”的同志（当然我也是其中的一员，但有些人的批评已经到了苛责的地步），单纯只是因为“这是国内制作的游戏，我能批评得到”。

有些人觉得游戏里的搬砖、发传单、保安不真实，希望仅仅一款游戏就能展现打工者的全貌，来通过这款游戏，完全理解“主角的处境”。那么，当动漫中一个只有“亚萨西”的废物男主，被一群德智体美劳兼备的美少女簇拥时，有考虑过它的真实性吗？当《太阁立志传5》修筑大楼，只是挪动俄罗斯方块时，有考虑过它的真实性吗？如果更多这样的例子里，这些玩家都没有考虑过真实性，那为啥要从这款游戏里，找到完全真实的体验呢？难道搬个砖头最好做成VR视角，带个上千元的手套，当拿起转头时，再给玩家搞个震动反馈，这才叫真实吗？

《大多数》如何给人带来真实的体验

游戏给我带来的真实体验，源自于它令人窒息的情节。主角有一个妹妹，兄妹两人有一个烂赌鬼父亲，拿高利贷的钱去赌博。高利贷上门要找麻烦，甚至将妹妹的人身安全作为威胁手段，哥哥只好外出打工，争取一月之内攒出一万块。

但令人厌恶的高利贷，需要你每天支付给它100元的利息，才会放过你的妹妹。在这样的情况下，你所能做的工作，就只有“日结”一条路径。独自一人在这陌生的城市里生存，你需要交付每日100元利息，解决自己的饮食问题，更要命的是，每日住宿也是一大笔开支。作为一个年轻人，你没有遭到过社会的毒打，所以，衣服变脏会影响你的心情，辛苦劳作一天，被工头辱骂会影响你的心情。愤怒，抑郁，自卑，三种可怕的情绪，如魔鬼般影响着你的行为。

更要命的是，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机会，倘若因为不熟悉操作流程，很容易就会导致失败，奖金负数，恶性循环，使你最终无法完成任务，最后使得当天身无分文，可能连基础的温饱都成了问题。笔者第一次游玩时，就因为夜里怒不可遏，出门发泄受了轻伤。又因为昨天到隔壁的服装店买了一件380元的衣服，早晨起床时饿得要命，导致第四天情绪崩溃，在应聘保安的路上，被强制结束了游戏。

在《大多数》里，你并非人见人爱的主角，有时一句“想让中介多推荐给你一些工作机会”，就会遭到反呛“都给你我吃什么？”看着屏幕上下降的20好感度，反倒是这句话令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，这不单单是一款游戏，这样的对话，不就真实的存在于现实的生活之中吗？“都给你我吃什么？”

而这个“做保安”的小游戏，它的工作内容自然并不写实，但令我感到真实的，其实是游戏里那条白线。许多工作不就是这个样子吗？一站就是一整天，虽然没有笼子把你囚禁起来，但是那条白线就是隐形的牢笼。“你已离开工作区域！！”那警告就仿佛是其它游戏中敌人发射核弹的危险程度。结束一天的工作，当你看到进出高档小区的业主，都有着自己正经的工作，你莫名陷入了自卑。而当饥肠辘辘的你，为了省下一些钱，选择了工地的盒饭与便宜的“挂逼面”时，你的胃的确很快便被填充满了，但快乐似乎也被掏空了。仿佛是那量大管够但无味的粮食，连同“抑郁情绪”一起，塞满了你的胃口。

当球场被跳广场舞的大妈占据，我无法通过和小朋友们打球缓解心情时，我便也加入了“跳舞”的队伍，随着按键的增加，我不由得感叹。现在的年轻人，运动能力真的未必比得上那群成天锻炼的老头老太太。

最后，游戏总是会进入到“监视器”模式，这个模式包括晚上睡觉时，主人公接到任务，自动抵达工作地点时。平时，主角也经常会说出一些“自从来到这个城市，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。”“只有夜里感觉身体是自己的。”“好像有人操控着我一样。”这除了像是在吐槽玩家操纵他以外，似乎背后还有更多的故事。这一点，我倒是期待正式版能给我一个答案。

当然，游戏除了第一章节的主角外，还有其它两个本篇故事，一个“自定义”故事。从“身负债务”这个剧本看来，这款游戏的故事的确下了功夫。也很期待另外两个故事的表现。

结语

我知道目前这款游戏还有太多地方可以提升，完善，比如下棋的慈善家老大爷的确有些出戏，游戏本身也存在一些小Bug。但最令我感动的，仍然是我通篇都在强调的，真的有人敢于将这个群体，以颇为“真实”的笔触，投放到游戏之中！即使这群人未必是“大多数”，但这样的选题，足已令我对制作组表达我的敬佩。当所有人将目光投向星辰大海，也应该有人望向我们的同类。